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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愴然涕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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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哪裏說了什麽渾話?分明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”秦禎笑著把她從矮榻上扶起來,打量了下她壓得有點淩亂的頭發,會心一笑道:“我來給你梳頭。”

“啊?!”秋梨聞言,被唬得目瞪口呆,兩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,再看了看秦禎的一雙手,不知怎的,就覺得難以抉擇起來,私心裏是想的,可是明面上又覺得過意不去。

她這廂還在掙紮,秦禎已然取了牛角小梳過來,把她引到圓凳上坐下,便自顧自的動起手來。他素日裏手指靈巧,抓藥時從來分毫不差,可是如今手裏是秋梨的青絲,他便覺得處處不得法,發絲在指尖纏繞、他險些把手指紮到她鬢發裏去。

秋梨幹坐著也著急,賴著屋裏並沒有鏡子,她只得耐著性子等。手指在發間穿梭的感覺,癢癢的,酥酥的,讓人有點犯困,這才剛起床沒多久,她便又要睡著了,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,眼淚都快要順著眼角流出來。

秦禎見狀這才愧疚的甕聲道:“是不是等急了?我太笨了,竟然連頭發都對付不了。”

“不急,”秋梨拭了拭眼睛,竊笑道:“看吧,這下終於遇上大麻煩了吧,誰讓你總是那麽自誇,需知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,你可就失在這裏了。”

“失了又如何,反正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。”秦禎聽她這樣振振有詞,不免輕笑了幾聲。

秋梨這下又微微發窘了,“褀郎真是越發的油嘴滑舌。”她微微揚了揚下巴嗔怪道:“你這都是跟誰學的呀?盡學了這些不著調的東西。”

秦禎不作聲,默默替她梳順了最後一縷發絲,這才不懷好意道:“還不都是從你那裏偷師而來。”

“怎麽可能!”趁著頭頂的那雙手挪開之際,秋梨偏過身子來,睨了一眼秦禎,有點忿忿道:“我可是個不能再正派的人,何時會說這樣的話?你可別誣賴好人。”

“嗯,好人……”秦禎摸了摸下巴,瞇著眼笑看秋梨,“好人難當,不若和我一起當壞人。”

秋梨聞言癟了癟嘴,一壁伸手摸了摸頭發,一壁悵然道:“說起壞人,我倒覺得唐老爺和沈老爺叫人覺得可怖……唉,昨天可是把我嚇壞了,你說他們怎麽就突然來了呢?還帶了那麽多東西,我現在有點發愁,不知道該怎麽辦。”

“這有什麽好發愁的,”秦禎見她臉上浮現出怔忡的神色來,忙伸手握住了她的一雙柔荑,“他們既然送了禮,你就大方收下,正好當作做生意的本錢,這於你來說,不是好事一樁麽?”

“可是……”秋梨還是覺得不安,暗暗咬了咬唇方道:“可是都說拿人家的手短,我平白無故收了這麽些禮,總覺得心裏不安生,你說他們到底圖的是什麽呢?說到底我也幫不了他們什麽,我能想到的,也唯有一點:他們大約是沖著你來的。”

說罷她長嘆一口氣,有點介懷的搓了搓秦禎的手掌,又接著道:“如果真是這樣,那便是我又給你添了大麻煩,他們不是好惹的人,可我卻讓你成了活靶子。”

“瞎說,”秦禎刮了刮她的鼻梁,微微一笑道: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你這會杞人憂天做什麽?再說了,我於他們更是一點利害關系都沒有,他們在我身上花的功夫,到頭來不過是白費力氣。所以你看我一點都不擔心,你也就只管放寬了心。即便他們再老謀深算,該有的分寸還是有的。”

秋梨聞言沈默了片刻,才輕輕頷首,淡淡道:“既這麽,那我便一門心思想著如何經營鋪子,旁的人旁的事,就先擱在一邊去。”

“這才是我的好秋梨,”秦禎笑的春風拂面,惹得她又紅了臉,垂眸淺笑起來。暖陽透過菱花窗照了滿屋,金燦燦、暖融融的叫人心裏分外舒服。高枝上鳥雀的啁啾聲滿是歡快。

秦禎也垂下眼瞼,嘴角斂起深深的笑意,仿若心頭正漸漸聚起的凜冽之意,三大家族的人已經來了唐沈兩家,恐怕秋家人不日也就要得了消息。

既然千防萬防總是捂不住,還不如敞開了場面等著,到時候倒要看看這秋家都是一窩什麽樣的人。

秋梨不知道他這番曲折的心思,眼前的愁雲早已消散了去,拉著他的手起身,方要邁步出門去,便聽見門口一陣歡聲笑語,接著是婢女請安的聲音,秋梨了然,對著掀簾進來的人輕輕福一福身笑道:“溫姨早。”

溫氏見兩人倉促之間放下牽在一起的手,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道:“好孩子,這都不早了,我這是叫你們出去用午飯呢。”

江氏跟在她後面,聞言露出尷尬之色來,“傻孩子,起的這樣晚,可知道你溫姨來看過你幾次了?”

秋梨也楞住了,噙著嘴唇看了看溫氏,又看了看秦禎,一張秀面羞的差點要沁出血來,滿眼都是愧色,低著頭告罪:“都是我太貪睡,叫溫姨看笑話了。”

她說罷,不知為何覺得鼻子酸酸的,心裏也滿不是滋味,原想著要在溫氏面前好好表現的,可是這沒幾天,就出了這樣的紕漏,怕是她要怪自己是個懶蟲了。

她忐忑不已的捏住了裙擺,卻聽溫氏曼聲道:“都說過在我面前別客氣,你卻不聽。我知道你們昨個睡的遲,過來瞧瞧是怕你們凍著,哪裏是來看什麽笑話的。”

秋梨微微有點感動,卻不敢抖摟出來,只是紅著眼睛道:“謝謝溫姨……其實還是因為我太懶了……睡過頭了。”

“別再內疚了。”秦禎也幫著寬慰她,“你昨天那樣累,要是不好好休息,今日如何能到鋪子裏主持生意的?”

這句話倒是提醒了秋梨,她驀地擡起頭來,兩眼也聚起了神采:“真是,差點耽誤了正事!今日鋪子開張頭一天,我那邊東西還沒布上呢!哪有我這樣不上心的店家呢。”

“看這孩子,認真的緊,有這股勁頭,若是還做不好生意,那我定然不信。”溫氏笑容可掬的挽起秋梨的手,“溫姨相信你會把鋪子做大做好,不過眼下咱們還是先吃飯去,不吃飯哪裏有力氣幹活?”

“那鋪子那裏……”秋梨望著溫氏一臉的柔和,心裏也覺得踏實了好幾分,看來秦禎說的沒錯,他娘確實是喜歡她的。

“春榮已經過去照應了,他是個機靈鬼,定然能辦好的。”江氏沖秋梨笑著點頭,“你先前做的那些頭油、面脂和口脂,我都叫他裝在匣子裏帶了過去,到時候定要擺出好幾架子來的。”

“原是這樣!”秋梨掩不住滿臉的驚喜,“那回頭定要好好謝謝榮哥兒,他這回可幫了大忙了!”

說罷她興奮的扭頭看向秦禎,見他嘴角也掛著淺笑,禁不住心頭一陣歡欣,“那,我們便快去用飯,我這會都迫不及待要去鋪子裏了呢!”

“真個急性子!”溫氏朗聲笑起來,“不過倒是對我胃口的很。你這孩子,真是處處都討人喜歡。”說罷她牽住秋梨的手,步出勿望居,一行人這才說說笑笑朝著飯廳去了。

待到用罷了午飯,秋梨便請命去鋪子裏,溫氏和江氏知她著實心急,只管笑著點頭,秦禎自然也學著她的樣子請命:“幾日沒有去醫館了,怕是病人都要罵我不盡責了。如此我也去醫館看看。”

其餘人聞言都笑而不語,誰不知道秋梨的鋪子就在他醫館的對面,他說是要去醫館,實際上怕是想要跟著秋梨一道去鋪子。

只是這樣心照不宣的話,便沒人提到明面上來,抿嘴笑看著秦禎和秋梨出了府門,溫氏這才笑道:“禎兒這麽心急,也不知道會不會把雪香嚇走了。”

江氏臉色微紅,輕笑道:“雪香是個沒心眼的,怕是只顧著高興,旁的都還沒來得及想。”

溫氏抿嘴一笑,點了點頭,兩人便相攜順著甬道慢慢往花廳走,又聊了幾句家常,江氏終於忍不住遲疑的問道:“汝瀾,有個疑問我憋在心中許久了,今日才敢問出來,當初禎兒為何要回安陵縣呢?”

溫氏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,思忖了片刻,這才小聲道:“自他年紀越來越長,我便越來越猜不透他的心思,我這個做母親的,本該要常常提點他些,不過他做事從來都是有自個的主見,我便也漸漸的不怎麽過問他的事了。想來他做出什麽決定都是有道理的,我們做長輩的,只管安心享福就好,兒孫們的事情,便讓兒孫來作主吧。”

江氏聞言,眉間起了些怔忡之色,嘆了口氣道:“倘若我要有你這份心思,便也能稍微放寬點心了,只是我的雪香,不似禎兒那般機警聰慧,我總是放心不下她。”

“做母親的哪有不擔心孩子的,只是我瞧著雪香也是個機靈的,事情樣樣做的得宜,光是她這個好手藝,便是許多人艷羨不來的,所以你呀,以後還是多跟著我聽聽戲、喝喝茶,別的事,就叫她自己斟酌罷。日後鋪子開起來,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事都能見著,你總不能天天跟在她後頭吧?”溫氏說罷,輕輕拍了拍江氏的手背,以示寬慰。

“叫你這麽一說,我反倒更怕了些,當初跟著成洛時,我便知道做生意不易,如今叫她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家扛起這樣的擔子,我心裏真是不落忍……”說罷江氏紅了眼眶,眼淚也忍不住的冒了出來,她捏著帕子拭了拭眼淚無奈道:“若不是成洛就這麽去了……也便不會到今日這不田地……”

溫氏聞言也有點傷神,都說天有不測風雲,她又何嘗不為江氏的遭遇痛心呢,是以她忙安慰道:“先前我就勸過你,那時你不也已經想開了麽?為何今日又突然提起這些來。要我說,往後這樣的心思可千萬都收起來,若是叫雪香知道了,還不知會怎樣呢。”說著她也忍不住嘆氣,“咱們原以為她現在整天過的挺開心的,實際上呢?今個早上咱們去看她的時候,她在夢裏還叫著阿爹、阿娘,其實她心裏苦的很,可是偏偏都忍著,她這樣做,也是想讓你心裏好受點。”

聽到這,江氏再也忍不住了,哀哀嗚咽起來,“是我這個做娘的太窩囊,護不住自己的女兒,反倒還要她天天來操心我,我的雪香是個命苦的孩子,她要不是生在秋家,便不會過的像現在這麽艱難。”

“今日哭過這一回就當是解脫,可是日後你可要記著,別再這樣了。”溫氏忙著給她拭淚,又喚了婢女扶江氏進了花廳,倆人緊挨著坐到榻上,江氏才止住了眼淚。溫氏才又接著說道:“所以我說雪香是個好孩子,她這麽爭氣,你該感到驕傲。所以還是要好好珍惜,好日子不會太遠了。”

江氏蓄著淚的眼睛無神的落在一處,怔怔的點頭,啞著嗓子道:“是啊是啊,只盼著好日子早點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兩天在做畢業鑒定和畢業聯誼,所以更新就耽誤了,還請大家別拋棄我~~~~(☆w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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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的更新會準時10點05奉上,還請大家捧場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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